近期,世界主要发达经济体复苏不尽如人意,欧洲主权债务危机蔓延之势加剧,美国在就业、削减财政赤字问题上争议不断,经济数据低迷。世界经济复苏面临的风险正在增大,但尚不至于陷入“二次衰退”。 (《半月谈内部版》2011年第11期)
面临巨大不确定性当前,世界经济复苏面临的环境更加复杂,复苏基础更加脆弱。9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表报告称,全球经济已步入“新的危险阶段”,经济活动减弱,失衡状况进一步恶化,金融市场波动剧烈,下行风险日渐增大。
美国经济面临“二次衰退”风险。
今年上半年,美国经济增速远低于预期,其中一季度增长率仅为0.4%,二季度仅为1.3%。上半年以来,美国潜在私人需求增长持续减弱,国内终端零售仅增长0.4%,经济衰退可能性明显上升。据高盛集团估计,未来6个月到9个月是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最大风险点。此外,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在市场动荡和经济疲弱之时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将加大美国经济出现“双底衰退”的可能性。
IMF认为,财政预算上的政治僵局、房地产市场的持续低迷、居民储蓄率的迅速增长以及不断恶化的金融状况,都可能对美国经济增长造成负面影响,特别是民主、共和两党在美国经济政策走向问题上的严重分歧,使财政赤字问题面临进一步恶化的危险。即使美联储推出第三轮量化宽松,其对美国经济的提振作用也不大。美国纽约大学教授鲁比尼认为,美联储去年推出第二轮量化宽松6000亿美元,仅刺激美国经济一个季度增长3%,而第三轮量化宽松规模将小得多,效果也会差很多。
失业率居高不下进一步加深了美国经济困境。美国费城联邦储备银行发布调查报告称,经济学家普遍预期,美国失业率将持续高企,今明两年将分别达9%和8.6%。
欧洲深陷债务危机。
当前,欧洲债务危机不断恶化,并向西班牙和意大利蔓延,使欧洲经济增长面临更大风险。欧洲银行业已被欧债危机拖入深渊。
10月14日,评级机构惠誉宣布下调德国柏林银行等4家欧洲银行的评级,并将巴克莱集团等7家国际大型金融机构的评级纳入负面观察名单。惠誉称,当前欧洲银行业面临的风险不断加大,而欧洲各国政府对银行的支持力度可能将被迫减少。10月15日,标准普尔宣布,将法国巴黎银行的长期评级由AA下调至AA-。标准普尔称,欧债危机前景进一步恶化,而法国一些银行在欧元区高负债成员国承担了大量风险。
针对目前形势,欧盟负责经济和货币事务的委员奥利 雷恩表示,欧洲经济前景正在恶化,欧盟内部需求疲弱,外部环境也十分困难。欧盟最新预测数据显示,欧洲经济活动出现明显的“软着陆”现象,二季度欧盟经济增长陷入停顿,三、四季度预计仅增长0.2%,2011年全年增长预期下调至1.7%。IMF预测,2012年欧盟和欧元区经济仅增长1.4%、1.1%。高盛集团预计,在债务危机的严重拖累下,欧元区今年经济增长率为1.6%,明年仅为0.1%,德国和法国经济可能出现温和衰退。安永会计事务所不久前发布预测报告,将今年英国经济增速从1.4%下调至0.9%,并称英国经济面临陷入停滞的“危险十字路口”。
世界经济“二次衰退”可能性不大
首先,类似于2008年金融海啸式的危机不会发生。当前形势不同于3年前:一是起因不同。上次是金融业崩溃导致了经济衰退,而此次的经济金融困境是一个由上而下的过程。各国政府因难以刺激本国经济和保持良好财政状况,逐渐失去企业和金融界的信任,进而导致私营部门支出和投资锐减,形成恶性循环,造成失业率居高不下和经济增长乏力。从本质上看,与上次由次贷危机迅即酝酿成金融海啸不同,当前美欧债务危机是次贷危机的延续,是私人债务向主权债务蔓延的结果,为风险性危机,而非爆发性危机。
这种“病去如抽丝”的顽疾,呈结构性与长期化趋势,解决起来难以一蹴而就,需要采取标本兼治措施,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发展模式,改变生活方式。因而,当前的西方主权债务危机可能引发全球经济长期复苏乏力,但陷入大规模衰退的可能性不大。
二是性质不同。这次危机是主权债务危机而不是流动性危机。上次金融危机前,金融公司和家庭能轻易获得大量信贷,而这次相反,经济低迷促使公司和个人存钱并避免负债,造成消费和投资增长乏力。如今,美国标准普尔500企业账面上的现金高达1万亿美元。流动性不足仅限于个别国家的政府。目前,金融系统的复杂程度要比2007年~2008年低得多,当年市场遭遇疯狂抛售引发严重经济金融危机的一幕不太可能重演。上次导致市场遭遇浩劫的许多高杠杆率工具也已不复存在。
其次,新兴经济体经济情况仍然较好。虽然发达经济体增长放缓使新兴经济体外部环境恶化,但对其影响较小。新兴经济体正努力实现经济转型,经济发展越来越多地依赖内需。IMF认为,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经济虽有增速放缓趋势,但增长依然强劲。尽管不少新兴国家的经济活动也出现轻微放缓迹象,但2010年它们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达70%,预计今明两年这一比例更高,将达80%。由于西方债务危机解决起来旷日持久,这一态势预计将长期化,全球经济重心将进一步向新兴和发展中国家倾斜。
第三,全球贸易已从金融危机期间的大滑坡中恢复。2010年,全球贸易额增长了14.5%,抵消了2009年12%的降幅。尽管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长放缓可能会影响全球贸易,但是2012年全球贸易增速预计仍将达到5.8%。全球贸易的持续扩张成为防止世界经济陷入“二次衰退”的强有力屏障。
走出“危险阶段”尚需时日
由于世界经济面临的下行风险主要来自美国的财政问题和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如果相关国家不尽快采取有力政策行动,欧美经济有可能出现严重衰退,世界经济将面临冲击。需要指出的是,主权债务危机是一种“慢性病”,其对世界经济的拖累可能会持续数年时间。基于此,IMF将2011年和2012年的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分别下调0.5和0.3个百分点,预计这两年全球经济增长速度均为4%。
今年10月,IMF表示,全球经济增长面临严峻挑战,二十国集团(G20)内的发达经济体必须切实推进中期财政整顿方案,欧元区银行业应协调有序,使用国家公共部门和欧洲金融工具等资源,注入资本金应对危机。新兴经济体短期内应妥善应对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速放缓、全球资本市场避险情绪增加所带来的“溢出效应”。
2008年金融危机的解决方法是政府介入,通过低利率、银行救助和向经济体系中注入现金提供大量流动性,最终避免了全球大萧条。但如今没有这些应对策略,因为政府资金在目前经济环境下毫无益处。当前的问题不是由于缺乏流动性或杠杆率过高引起,企业和个人的资产负债表上不再负债累累,真正的问题是金融市场参与者之间以及它们对政府是否有能力推动经济增长缺乏信任。本次危机的独特性意味着上次危机的解决方法行不通。
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市场将不得不依靠其内在力量,需要政府标本兼治刺激经济增长(如欧美推行重振需求和投资增长所需的财政和劳动力市场改革)。而且,当前发达国家刺激经济的政策能力也进一步受到限制,财政政策方面尤为明显。债务危机深化导致欧元区外围国家财政政策进一步紧缩。美国政治生态的恶化使得提高债务上限问题虽已解决,但采取进一步刺激经济的财政措施更加困难。各发达国家都面临经济增长和财政整顿之间的艰难抉择:若财政整顿行动迟缓,市场担心债务恶化;若整顿行动过快,经济增长基础将遭到破坏。
今后,继续保持全球市场开放至关重要。当前的最大风险在于,随着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各国政府可能难以抵挡贸易保护主义的诱惑。2008年~2009年各国在实施积极财政政策应对危机过程中,加大协调与合作力度,有效地避免了贸易保护主义的大范围出现。如今,各国正在实施财政紧缩措施,政策空间变窄,抵御贸易保护主义的努力愈发艰难,各方应提高警惕,防止保护主义回潮冲击全球贸易,进而导致世界经济增长进一步疲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张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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